食字尚未流行的古早年代，沾手电影宣传的翻译人员的前辈多是有识之士，连带其手笔也多点文采。《乱世佳人》、《珠光宝气》、《迷魂记》、《独行侠》系列，有效传递电影本身的氛围、卖点与个性，也令观众迅速了解他们要看的是甚么。直至八十年代，香港的电影译名还是维持一贯作风。但八十年代过后，当市场累积一定的「关键字」，创意就开始减慢。特别是好莱坞大厂作品，逢动作类型要有「龙威」、侠盗类型有「偷天」、风格黑暗一点就要有「怪诞」等…延伸至千禧年代，「关键字」更多，如「潜行」、「天煞」、「空 / 凶间」、「极速」、「杀机 / 杀姬 / 煞姬」、「凶铃」、「杀神」等等。随时间演进，加上潮流改变，「关键字」??或「关连字」的使用机率更高。当然，这跟翻译人员的主僱——发行商有关。是他们不敢太冒险，希望用最直接的字眼宣传。另一方面，文案写手也考虑「是否撞中」观众口味。到最后，宣传人员须向片主交代译名来由，个人经验，越多「关连字」愈容易解释，也愈容易过骨。除非电影故事有原着须跟随（如《复仇者联盟》），或片主主动统一译名（如《阿凡达》），否则发行公司委任的文案人员必须动脑筋翻译。近 20 年的香港电影译名偶有佳作，跟资深编剧谈过，2008 年由安乐发行的《一百万零一夜》（Slumdog Millionaire）是其个人最爱。先是英文原名 Slumdog 与 Millionaire 互相矛盾，直译《贫民百万富翁》又不够绰头。《一百万零一夜》，巧妙将奇幻故事《一百零一夜》，加上《百万富翁》，直截了当传递电影中的奇蹟，更是食中故事中主角「一夜致富」（其实是两日一夜），同时不失作为奥斯卡得奖电影该有的格调。另一个是高先电影早年发行的日本片《午夜凶铃》，把电影最恐怖的桥段具象化，大幅扩阔原来标题《The Ring》的字义想象，用字精准无比。
《疑．妈》（Run）剧照。其港译片名早前引发不少谈论。电影原定 12 月上映，后为避开《神奇女侠 1984》延至 1 月初，可是最终两部也因疫情下电影院关闭仍未公映。而小弟的最爱，则有安乐发行的日本喜剧，三谷幸喜作品《爆肚风云》。日文原名《收音机的时间》，又是难以吸引观众。香港译名，四个字就简单交代电影的喜感与戏剧冲突。至于去年爆起话题的《疑．妈》（Run），虽然哗众取宠（食字「姨妈」，血红色的标题字体又勾起对「月经」的想象），但说实在「Run」这个原名又过于简单，加上故事刻意神秘，又没有具强劲叫座力的主角，香港这个译名标奇立异，又有其箇中原由。当然，香港电影译名也有不少平庸之作，如骄阳电影发行的《皇上无话儿》（The King’s Speech），转换将代表性器官的「那话儿」（过去有一部叫《女人那话儿》的电影，由黄真真执导）；但总体而言，相比同时期的台湾，香港的片名译得可以更有文采，更遑论中国大陆。如之前所言，因为香港竞争太大，需要有更大的想象力。如迪士尼的《Cars》，港译《反斗车王》生动有趣，中、台译名《汽车总动员》就偏向平白。不过，「总动员」是两岸电影的「关键字」，加上市场庞大，故问题不大。又例如动作片《Lucy》，港译《超能煞姬》，台湾直接叫《露西》，哪个更吸引该不用多说吧。然而，近年的潮流是慢慢走向两岸三地归一。以 Netflix 为例，宣传基地在新加坡，甚至已没有委託照顾香港地区的公关人员，影视作品译名也慢慢失却香港本土味道。诸如最近的《心碎的女人》，放诸两岸三地皆可；动作片《惊天营救》及《三重威胁》，同样适用两岸三地。愈是通用的名字，愈适用于全球化的流媒体平台，一来减少地区差异，二来节省成本，三来流媒体平台根本没太大需要特别照顾香港观众（因人口太少），合并两岸及其他华人地区一次过处理就最方便。当然，暂时 Netflix 电影译名，在不同华人地区还有一点差异，但一统化，通用性高，是未来潮流。当然，香港还需要发行商引进外国电影，但他们会否愿意如过去一样冒险，接受更有玩味的译名文案呢？又是一大问题。既然有现成关键字，多用一点也没问题吧？结论是，请大家珍惜香港电影译名这个小小的文化遗产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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